棣一眼——只见他依旧靠在椅上,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,脸上竟一丝波澜都没有。
既没有震惊,也没有恼怒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仿佛周通说的不是关乎东宫安危的大事,只是寻常闲话。
这反应倒让周通慌了神,他赶紧低下头,补充道:“不过殿下放心,那计谋没能成。
听说太子爷和太子妃都平安无事。”
说到最后几个字,他声音细若蚊蚋。
他以为朱棣这下总该动怒了,毕竟是一条年幼的性命,还是皇家人。
可朱棣依旧没什么动静。
过了片刻,他才缓缓开口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:“原来如此。”
三个字,不咸不淡。
周通彻底摸不透这位藩王的心思了,只觉得后背凉。
他忽然想起江湖上的传闻,说燕王朱棣城府极深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。
今日一见,果然不假。
朱棣将茶盏往案上一放,出轻响:“这事与你无关,不必放在心上。
往后跟着本王,管好你那些弟兄便是。”
周通连忙应了声“是”
,心里却越打鼓。
这位燕王,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。
朱棣走出密室,夜风吹得袍角微动,方才在室内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早已在转身时碎得无影无踪。
他望着天边那轮残月,指节在袖中攥得白——方才周通说那番话时,他耳中嗡嗡作响,心里头像有团火在烧,烧得他恨不得拍案而起。
多好的计啊!
朱标、常氏、朱雄英……这三人若真折在天花里,南京那座宫里,岂非要天翻地覆?
他脚步放得极慢,石板路上的青苔沾了露水,滑得很。
若是朱标也没扛住呢?
那东宫之位空悬,诸王之中,论才干,论兵权,谁能压过他?
若是常氏也去了,常家那支势力群龙无,朝堂上的天平,岂不是要往他这边倾?
可惜了……真是可惜了!
朱棣狠狠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的那点灼热已压了下去,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沉。
他转身往姚广孝的禅房去,脚步比先前快了几分。
禅房里还亮着灯,姚广孝正对着棋盘枯坐,见他进来,眼皮都没抬:“殿下深夜过来,定是有要事。”
朱棣在他对面坐下,没绕弯子,将周通的话捡要紧的说了。
末了,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,喉结滚动:“你说,这事是不是可惜了?”
姚广孝拈着棋子的手顿了顿,终于抬眼,那双半眯的眸子里闪着精光:“确是可惜。”
他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角落,声音又轻又冷:“太子乃国本,皇太孙是嫡长,这二人若去了,南京必乱。
朝臣要争拥立之功,诸王要论长幼尊卑,常家、徐家那些勋贵也得重新站队……到那时,天下就是一锅沸水。”
朱棣指尖在棋盘边缘敲了敲:“北平呢?”
“北平的机会,就来了。”
姚广孝笑了笑,那笑意却没到眼底,“朝廷乱了,无暇北顾。
殿下手握兵权,镇守北疆,进可挥师南下,退可坐拥燕地。
届时无论南京是谁坐龙椅,都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