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将近,莫河乡小学的操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白日里孩童的喧闹早已被浓重的夜色和刺骨的寒意驱散,只有呜咽的山风在空旷的校舍间穿梭,出如同鬼魂低泣的声响。
血红的月亮沉入地平线,天空是墨汁般的黑,几颗寒星疏疏落落,更添几分凄清。
操场中央,一座临时搭建的法坛在惨白的汽灯下显得格外突兀,也格外肃杀。
法坛由两张旧课桌拼成,铺着染成墨黑的粗麻布。
桌案正中,立着一尊尺余高的铜制三足香炉,炉中插着三支粗大的引魂香,暗红色的香头在夜色中明灭,散出奇异的甜腻香气。
香炉前,一方暗紫色的雷击枣木令牌静静摆放,上面刻满繁复的云篆符箓,令牌顶端嵌着一颗绿豆大小、幽光流转的黑色石头。
令牌两侧,各立一柄尺长的青铜法剑,剑身寒光内敛,剑穗是褪色的朱砂绳。
桌案四角,各插一面三角形的杏黄旗幡。
幡上并非寻常符咒,而是用浓稠的黑狗血混合朱砂,画着四个形态怪异的傩神脸谱,怒目獠牙,狰狞可怖。
夜风吹过,旗幡猎猎作响,上面的傩神仿佛活了过来,在光影中张牙舞爪。
法坛周围的地面,被清理出一片圆形区域。
这片区域的地面并非泥土,而是铺着一张巨大的、浸透了黑狗血的竹席!
竹席的纹理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,散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,仿佛一片刚刚凝固的血海。
这便是张清衍口中的“幽冥海”
,象征通往阴司的冥途。
竹席四角,对应桌案上的四面傩神旗幡,深深插着四杆丈二高的招魂幡!
幡杆是剥了皮的柳木,惨白瘆人。
幡面漆黑如墨,上用银粉写着巨大的、扭曲的符字,笔锋尖锐如刀,在汽灯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。
幡布无风自动,如同招展的黑色鬼手,无声地召唤着徘徊的亡魂。
张清衍立于法坛之后,已然换上了一身玄色道袍。
袍子浆洗得有些白,但裁剪合体,宽大的袖口和衣襟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密的北斗七星图案,在灯光下隐隐流动。
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混元巾,面容肃穆,眼神深邃沉静,如同两口古井,映照着摇曳的灯光和漆黑的夜空。
腰间,那柄缠着朱砂绳的桃木剑并未出鞘,只静静悬着。
王德海和赵铁柱远远地站在校舍屋檐下的阴影里,大气不敢出。
赵铁柱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,手心全是冷汗。
王德海则死死盯着操场角落那架秋千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,仿佛那空荡荡的秋千板上随时会再次出现那无的恐怖身影。
“时辰已到。”
张清衍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夜色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
他抬手,从法坛上拿起一只小小的铜铃。
铃身布满铜绿,样式古拙。
他手腕微抖。
“叮——呤——呤——”
三声清脆悠扬,却又带着金属寒意的铃声骤然划破死寂!
铃声并不刺耳,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,直透人的魂魄深处!
王德海和赵铁柱只觉得心头猛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