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; 六月廿五,傍晚。最后一批远道而来的贺客终于告辞离去,持续月余的喧嚣骤然停歇。杨府仿佛一个喧闹过后的戏台,陡然冷清下来,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疲惫不堪的仆役。
天色阴沉得可怕。午后的闷雷滚动了几声,却迟迟未落下雨点,空气湿热黏腻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成群的蚊蚋在低空盘旋,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。府中的灯笼早早点亮,昏黄的光晕在浓重的夜色中艰难地撑开一小片模糊的区域,更衬得四周阴影幢幢,仿佛潜藏着无数不可名状之物。
杨承宗连日操劳,送走客人后便觉头重脚轻,早早回房歇息了。柳氏推说身子不适,未曾出席晚宴,只在自己僻静的小院里用了些清淡粥菜,便心神不宁地坐在窗前,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发愣。那被窥视的感觉今晚尤为强烈,让她坐立难安。
杨文瑾在自己书房中,对着一卷《孟子》枯坐了半晚,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。窗外异常的寂静和窒息的闷热让他心浮气躁,他索性吹熄了灯,和衣躺在榻上,辗转反侧。
夜渐深,府中灯火次第熄灭,只剩下廊下几盏守夜的风灯,在微风中摇曳,投下晃动不安的光影。负责巡夜的家仆杨老五一瘸一拐地提着灯笼,他年纪大了,腿脚又不便,本已不该干这守夜的辛苦活儿,但这几日府中大喜,人手紧张,他便又被安排了上来。另一个年轻些的家仆杨小七,则负责巡视后园一带。
子时刚过,万籁俱寂。连夏虫都似乎被这异常的闷热压抑得停止了鸣叫。
突然——
后园假山附近,一片阴影笼罩的土地,微微拱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,又是一下。泥土簌簌滑落。
一只干枯、布满黑紫色尸斑、指甲尖长锐利如钩的手,猛地破开板结的泥土,从地底伸了出来!那手指扭曲变形,皮肤紧贴骨骼,散发着浓郁的泥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恶臭!
然后是另一只同样恐怖的手!
两只手扒住地面,猛地用力!泥土纷飞中,一个穿着早已破烂不堪、沾满泥泞寿衣的躯体,僵硬地、极其缓慢地,从地底挣扎着爬了出来!
它身形干瘪佝偻,仿佛所有的血肉都已干枯,只剩下一层黑紫色的皮紧紧包裹着骨架。头上稀疏的白发黏在头皮上,脸上五官腐烂模糊,难以辨认,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,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窟窿,里面却闪烁着两点幽绿诡异的鬼火!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尸气与阴冷到极致的煞气,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!
正是那埋于“潜龙吐珠”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