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,辩机第一次被赶出了皇宫。
转眼间,便是高阳公主与房遗爱大婚之日。
寝殿内,红烛高照,锦绣辉煌,却透着一股清冷。
“公主,您看,今日您多美啊。”
芙蕖姑姑手持玉梳,动作轻柔地梳理着高阳那一头如瀑青丝,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欢欣。
铜镜中映出的容颜,倾国倾城,却被厚重的脂粉掩盖了原本的光彩。
高阳怔怔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,轻声问:
“姑姑,你说房遗爱,会待我有几分真心?”
芙蕖的手微微一顿,眼中掠过一丝怜悯,她叹了口气:
“公主,这世上的真心,本就是最奢侈难得之物。
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,往往也越容易失去。”
就在这时,殿门被轻轻推开,身着常服的李世民迈步走了进来,步履似乎比平日沉重几分。
“高阳。”他唤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不舍。
高阳缓缓起身,依照礼数敛衽行礼,动作标准得没有一丝差错,脸上亦平静无波,如同戴上了一副精美的面具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
殿内的宫人,包括芙蕖,都悄无声息地退至远处,垂首屏息。
李世民走近几步,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身上那袭刺目的嫁衣上。
“高阳,”他语气沉凝,带着一贯的帝王威严,却又试图揉入几分父亲的温和,
“今日之后,你便是房家的媳妇了。要恪守妇道,相夫教子。父皇为你选的,是当朝宰相之家,是锦绣前程。
那辩机……”他提到这个名字时,眉头下意识地蹙紧,
“一个方外僧人,如何配得上朕的金枝玉叶?他给不了你安稳尊荣,靠近你已是僭越。
父皇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。”
高阳静静地听着,直到李世民话音落下,她才抬起眼,目光清冷,直直地望向父亲:
“父皇的教诲,儿臣字字句句都记下了。若无其他吩咐,吉时将至,儿臣该启程了,莫要误了时辰。”
她说完,便决绝地扭过头,望向窗外,不再看李世民一眼。
就在转头的那一瞬,强忍了许久的泪水,终于无声地滑过脸颊,滴落在华美的嫁衣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
一阵难堪的沉默在父女之间蔓延。李世民看着女儿微微颤抖却挺得笔直的背影,看着她刻意疏离的姿态,帝王坚硬的心防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。
他张了张嘴,想再说什么帝王术、君臣纲常,却发现那些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最终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狼狈的妥协和不易察觉的痛楚:
“高阳,日后……日后若在那房家受了什么委屈,或是遇到难处,定要回来告诉父皇。
父皇永远是你的父皇,会为你做主。”
话音未落,他似乎怕看到女儿更多的眼泪,或是怕自己心软,竟不等高阳有任何回应,便近乎慌乱地转身,快步离开了寝殿。
那仓促的背影,消失在大殿门口的光影里,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——
房府内早已是张灯结彩,宾客盈门。
作为当朝宰相府邸,又是迎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