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晚独自走在清河镇的青石板街道上。
傍晚的市集比清晨更多了几分热闹与鲜活。结束了一天劳作的镇民们纷纷涌上街头,采买家用,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茶馆酒肆门口闲聊,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,带起一阵阵无忧无虑的笑声。空气中混杂着刚出笼的肉包子香气、熟食摊上酱卤的味道、以及蔬果的清甜,构成一幅浓郁而生动的市井画卷。
她深深吸了口气,这熟悉又陌生的人间烟火气,让她有些恍惚。自从离开那座小院,踏入山林,再到现在暂居听竹轩,她仿佛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穿梭。一个是静谧幽深、危机暗藏的山野,一个是喧嚣嘈杂、生机勃勃的人间。而听竹轩,恰好介于两者之间,像是一个被竹林温柔包裹起来的、安宁的过渡地带。
她紧了紧手中的竹篮,目光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流连。她先是在肉铺割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,想着晚上可以做个红烧肉,给连日来清汤寡水的肠胃添些油水,念初定然喜欢。又去粮店买了些新米,看到有卖嫩豆腐的,也买了两块,盘算着可以做个青菜豆腐汤,清爽解腻。
采购这些日常用度时,她的心情是轻快的,带着一种为家人操持的、朴素的满足感。然而,当她路过一家布庄,看到里面悬挂着的各色布料时,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。
出来时,她确实想着要买些布料,给大家添置些衣物。顾言和念初的衣衫,在山林中穿梭多日,早已被树枝石砾刮磨得不成样子,虽经她缝补清洗,终究是显得破旧。墨尘老先生虽不讲究,但他们既承蒙收留,也该聊表心意。
她走进布庄,手指拂过一匹匹或柔软或挺括的布料。给念初选了一匹耐磨又柔软的靛蓝色棉布,小孩子好动,颜色也耐脏。给墨老先生,她犹豫片刻,选了一匹质地细腻、颜色沉稳的深灰色葛布,符合老先生的年纪与气度。
轮到给顾言选时,她却有些踌躇了。
她的目光在那些青灰、玄色、深蓝的布料上徘徊。这些颜色似乎都很适合他,沉静,内敛,如同他本人。可她的指尖,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了一匹月白色的细棉布。这颜色不如纯白刺眼,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,像黎明前东方天际的那一抹微光。
她想象着这布料穿在顾言身上的样子。他身形挺拔,肩宽腰窄,常年习武(她猜测)的身姿自带一种力量感。玄色衣衫衬得他冷峻孤峭,如同山巅沉默的雪松。可若是这月白色……是否会柔和几分他眉宇间的锐利,让他看起来……更接近一个寻常的、可以触碰的年轻男子?
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烫。她迅速摇了摇头,试图驱散这有些僭越的想法。他是什么样的人,岂是一件衣衫颜色可以改变的?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?
然而,心底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。在听竹轩这几日,她分明感觉到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在慢慢消融。他会安静地听念初叽叽喳喳,会在她忙碌时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手中沉重的物什,甚至会在墨尘讲解木工技巧时,眼中流露出专注思索的光芒……他并非一块坚不可摧的寒冰。
最终,理智(或者说,是某种下意识的羞涩)占据了上风。她移开目光,指向了一匹与她最初看中的、颜色相近但更深沉一些的雨过天青色棉布。“麻烦掌柜,这个也量一些。”她轻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