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将三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。
城市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归途上山林的静谧。
念初玩累了,趴在顾言宽厚的背上睡得香甜,小手里还紧紧攥着没吃完的松子糖。
沈星晚安静地跟在后面,看着顾言的背影,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个充满木香的店铺里,停留在赵伯激动的赞叹声中,更停留在顾言最后那个沉默却重逾千斤的点头里。
她能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不是技术上获得了多大的突破,而是一种更微妙、更难以言喻的变化,生在顾言看她眼神里,也生在她自己的心底。
回到小院时,暮色四合,远山只剩下黛青色的剪影。
顾言将睡熟的念初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,动作是与他外表不符的细致。
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空气里弥漫着夜晚的凉意和草木的清香,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,更衬得四周寂静无声。
沈星晚站在廊下,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。
兴奋和疲惫交织在一起,让她的大脑有些纷乱。
顾言从屋里出来,手里拿着两个粗瓷碗,走到院中的水缸边,舀了两碗清澈的井水,将其中一碗递向她。
“谢谢。”
沈星晚接过碗,微凉的井水滑过喉咙,带来一丝清爽,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。
两人就站在院子里,沉默地喝着水,谁也没有说话。
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安静,却不显得尴尬,反而像是一场激烈乐章结束后,那余韵悠长的休止符。
喝完水,顾言将碗放回窗台,却没有立刻离开,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检查工棚或者回屋绘图。
他转过身,目光落在沈星晚身上。
月光初升,清辉如水,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和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侧脸。
他的目光很深,带着一种沈星晚从未见过的、近乎审视却又并非审视的复杂意味,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他以为早已熟悉、却突然展现出全新一面的作品。
沈星晚被他看得有些心慌,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粗瓷碗,指尖微微白。
“今天,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,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做得不错。”
沈星晚的心猛地一跳,抬起头看向他。
他居然……直接开口夸她了?虽然依旧是简短的几个字,但这与他平日沉默寡言、只用行动表达的风格相比,已是破天荒的第一次。
“是您教得好。”
沈星晚压下心中的悸动,轻声回答,这是她的真心话。
没有他那种近乎残酷的高标准严要求,没有他那些看似不经意却总能点醒她的提点,她不可能有今天的进步。
顾言似乎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,否定了她的说法。
“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”
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,“心性、手感、悟性……教不来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用词,目光掠过她因为修复古物而依旧有些泛红的指尖。
“你手下,”
他缓缓道,每个字都仿佛有重量,“有‘仁’。”
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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