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将那把细巧的刻刀递过来,刀柄朝着她,乌木的温润光泽在晨光下流淌。
他的目光沉静,却带着一种千钧的重量,压在那句简短的问句上:“想学?用它。”
沈星晚的心脏骤然缩紧,呼吸几乎停滞。
她看着那把她从未见过、却明显被他珍若瑰宝的刻刀,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不容错辨的郑重,一种巨大的惶恐瞬间淹没了她。
用它?用这套看起来就年代久远、被他如此小心翼翼珍藏的刻刀?去学习?去重复她昨天那笨拙不堪、甚至会毁掉木料的尝试?
“我……”
她的声音干涩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双手微微向后缩,仿佛那递过来的不是刻刀,而是烧红的烙铁,“我不行……这个太……太贵重了……我会弄坏……”
她的拒绝仓促而慌乱,带着明显的畏缩。
顾言递出刻刀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中,没有因为她的退缩而有丝毫晃动。
他深邃的目光在她写满惶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,那目光里没有失望,没有不悦,甚至没有丝毫的意外,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。
他并没有收回刻刀,也没有出言鼓励或劝说。
只是就那样稳稳地举着,目光沉静地看着她,如同最耐心的猎人,等待着猎物自己克服恐惧,走出巢穴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晨风吹过,工具棚上攀爬的凌霄花叶子出沙沙的轻响。
沈星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血液冲上头顶,又迅冷却。
她避开他沉静的目光,视线无处安放,最终落在了他那只稳稳托着刻刀的手上。
宽厚的手掌,指节分明,带着薄茧和几道浅白的旧疤,充满了力量感,此刻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,托举着那份沉重的邀请。
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两块巨大的木料,看向那道刚刚由他们两人共同确认的、精准无比的黑色墨线。
那道线,像是一条清晰的分界,也像是一条……通往未知领域的路径。
她忽然想起昨天,他握着她的手,带领她刻下那枚薄荷叶时的感觉。
那沉稳的力量,那精准的引导,那冰冷的刀尖切入木质时奇异的掌控感……
一种极其微弱的、不甘心的火苗,忽然在那片惶恐的冰原下悄悄燃起。
她真的……不想再试一次吗?在他引领之下?
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、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之际,顾言有了极其细微的动作。
他托着刻刀的手,几不可察地向前递送了毫厘。
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距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。
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,像一根针,轻轻刺破了沈星晚心中鼓胀的恐惧气球。
她猛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。
眼睛因为紧张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而微微红。
她极其缓慢地、带着剧烈的颤抖,伸出了自己的右手。
指尖冰凉,微微蜷曲着,试探性地、一点点地靠近那把刻刀的乌木刀柄。
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微凉的木质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遍全身!
顾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,没有丝毫移动,任由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