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晚是在一阵极其细微、却持续不断的“沙沙”
声中醒来的。
那声音很轻,像是隔着厚重的墙壁传来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耐心,不疾不徐,如同春蚕食叶,又像是细雨拂过窗棂。
它并不吵闹,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宁神效果,穿透了沉滞的睡意,将她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打捞出来。
意识逐渐清晰,身体沉重的酸痛感和头部的钝痛已然减轻大半,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软无力。
喉咙依旧干涩,但不再有灼烧般的刺痛。
鼻腔里那股病榻的沉浊气息淡了许多,被一种极其清淡的、若有似无的木头香气所取代。
她缓缓睁开眼。
窗帘依旧闭合着,但缝隙里透入的天光明亮了许多,带着午后的暖意,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条清晰的光带,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。
那“沙沙”
声更加清晰了。
并非来自窗外,而是来自……门外?客厅?
沈星晚撑着虚软的身体,极其缓慢地坐起身。
薄被从身上滑落,带来一丝微凉。
她靠在床头,微微喘息了片刻,适应着体位改变带来的轻微眩晕。
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头柜,空碗和药碟已经不见,只留下那块温润的黄杨木料安静地躺在那里,上面歪扭的刻痕在昏暗中泛着微光。
“沙沙……沙沙……”
那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,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古节奏。
是……砂纸打磨木头的声音?
这个认知让沈星晚的心微微一动。
她掀开薄被,双脚落地时一阵软,不得不扶着床沿站了一会儿。
她摸索着披上一件外套,脚步虚浮地走向房门。
越靠近门口,那砂纸摩擦木头的“沙沙”
声就越清晰、真切。
声音来自客厅,稳定而富有耐心,一遍又一遍,仿佛永无止境。
她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隙。
午后明亮的阳光瞬间涌入眼帘,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。
客厅里宽敞明亮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新磨木料的清香气味,非常好闻。
视线适应了光线后,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。
顾言背对着她,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,那里铺着一块厚实的帆布。
他微微弓着腰,背影宽阔而沉静,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。
他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,专注地、一遍又一遍地用砂纸打磨着。
每一次推动都稳定而绵长,砂纸与木料摩擦出那令人宁神的“沙沙”
声。
脚边散落着几张不同粗细程度的砂纸,还有一小堆细腻的木屑粉末,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。
他在打磨什么?沈星晚的目光掠过他的肩头,看向他手中的物件——
那是一只木碗的雏形。
碗身已经初具规模,线条流畅圆润,是用一整块木头掏挖而成,木质细腻,颜色是温暖的浅黄,带着天然的木纹。
顾言正用极细的砂纸,耐心地打磨着碗的内壁,动作轻柔而专注,仿佛在抚摸婴儿的肌肤。
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后颈和专注的侧脸上,照亮了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和微微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