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銮马不停蹄,一气行出东华门。
木漪上身行端坐正,手下默默解下腰间悬挂的一块螺钿漆佩镜,将镜匣撇开,举在风隙里翻飞的珠帘内。
——手中镜里人站立原地不动,却因她在远去,而越变越小。
终成一团紫日般的影子,隐约演划出无数双手来,抓碾她此时的五脏、心窝,势必要掏出她的一颗心来,看个清透。
她将镜子放下,吸了吸气强行鼓起了精神,没什么表情地自言自语了一句:
“木漪,不要回头。”
风吹一路都是梅子香,夜起后,这股香味更醇厚,木漪回邸睡了个回笼觉,醒来后又是一头扎进那些年关的生意里。
一眨眼已经忙了个大半夜,也不见回来。
刘玉霖都怕她这样撑不住,做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馄饨,配几张烙饼,装好了,要喊家里的人送去。
顺便问了一句:“她是在哪里忙?”
现在生意广了,不再是一家两家,木漪又爱各处跑着督工,刘玉霖还真不能确定。
那人答:“女郎一晚都在离文阳里最近的那家莲花楼里耗着。”
临近正旦,莲花楼门下廊中都牵了长绦,木漪在的那间精室门漏了一个小缝,门上吉符吹落,“噔”
的一下,将趴着睡着的她吵醒。
她脸下垫着一本账,手背擦唇,掀开眼皮一看,竟然已经过了子夜,一起身,身上是一件外衣,脚边是食盒。
打开来,馄饨棉被垫着,都还是热的,木漪将碗端出来,正准备吃,又听得桃符在闷响。
一下,又一下,她眼皮跳了一下,忽然心有所感,弹起来去漆柱画旁拨动机关,将暗门解开。
门后确有一人,本贴墙靠着,见光亮进来便起身摘下大氅的帽斗。
木漪咽了下口津:“……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一个时辰前。”
她诧异,竟然下意识皱了眉:“怎么不用力叫醒我,你不是最烦起迟,来迟的人,耽误你的时辰。”
“你想睡就多睡,”
见她不信服这句话,脸色浮现不解的神色,又轻声补充,“我试着不那么讨厌你迟到和睡觉这件事。”
有些话,不必明了,亦能懂得。
就像他们并未约定要在这里见面,但木漪知道他应该会来和她商榷下一步的动作,所以待在楼里等他。
谢春深闻见食物香,歪着探头,看见她身后案上的那碗馄饨,眼神示意:“不请我进来坐坐?”
她一抿唇,步步后退,为他让开了道:“进来。”
本来以为只有一碗馄饨,但也不知道刘玉霖是怎么想的,隔层下还有一模一样的一碗,调羹兼具。
谢春深轻挑眉:“刘玉霖比以前聪明了。”
木漪听着来气,要夺回来,他忙拦住,语气自然道:“我夜后亦未进食,一起。”
这样的谢春深人模人样,竟也不自觉温柔平常了几分。
木漪没理他,捡起来另外一碗自己吃了。
谢春深咬了一口馄饨,汤汁溢口,肉香灌喉。
曾经也是四面大风的冬天,墙瓦被陂得坚实,他坐在案前,与木耽父女两个一同吃饭。
十几年了,那个错写过名字的小女孩还陪着他,这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