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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席继续,笙歌又起。
探春退回姊妹中间,感觉手心微微出汗。
宝钗轻轻握了握她的手,黛玉递来一盏热茶,湘云却犹自不觉,正忙着剥桔子吃。
酒过三巡,南安太妃起身更衣。
王夫人亲自陪着往暖阁去,经过屏风时,太妃忽然驻足。
“三姑娘许了人家没有?”
王夫人一怔:“尚未。”
太妃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,雨打花瓣,零落满地。
“可惜了,”
太妃轻声道,“若是嫡出”
王夫人心跳如鼓,不敢接话。
太妃忽然转身:“我们王府想认个义女,三姑娘可愿意?”
雨声忽然大了起来,敲在琉璃瓦上,如碎玉乱溅。
后来之事,探春记不真切了。
只记得母亲赵姨娘闻讯赶来,在廊下哭喊:“我的儿,去不得那蛮荒之地!”
被婆子们慌忙劝走。
记得宝玉红着眼眶来找她,塞给她一枚玉环:“三妹妹留着,见它如见我。”
记得收拾行装时,在箱底现一本自己昔日的诗稿,上面写着:“缘何清明泣涕涟,骨肉分离各一天。”
临行前夜,南安太妃召见。
烛影摇红中,太妃褪下腕上一对翡翠镯子,亲自给探春戴上。
“我亲生女儿去年殁了。”
太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也是和亲,嫁到西域,不到一年就”
探春猛然抬头。
太妃眼中水光一闪,很快又恢复如常:“你比她强。
你懂得审时度势,知道如何在这世间立足。”
她轻轻抚摸探春的顶,“活下去,无论如何要活下去。”
起程那日,贾府众人送至十里长亭。
探春穿着郡主礼服,重重绣金纹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回望来路,烟雨迷蒙中,荣国府的朱门渐渐模糊。
马车行至官道,忽然一骑追来。
却是黛玉,连伞也顾不上打,雨水湿透了她的青衫。
“这个给你,”
黛玉递来一个锦囊,“里面是家乡的土,病时用水冲服,可治水土不服。”
探春接过,锦囊上绣着一枝红杏,针脚细密——那是黛玉连夜绣的。
“林姐姐保重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千言万语,都在这四个字里。
车马继续前行,探春打开锦囊,只见除了泥土,还有一枚干枯的桃花瓣——是大观园里那年春天落下的。
她忽然想起及笄那年,姊妹们在园中联诗。
她写的是:“芳心一点娇无力,倩影三更月有痕。”
那时以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诗韵不对,如今想来,竟是前世般遥远。
塞外的风沙很大,第一个月她就病倒了。
昏沉中让人取来黛玉给的泥土,服下后果然渐渐好转。
夜深时,她常取出那枚桃花瓣,就着帐外篝火细看。
第三年春天,她终于学会了胡语。
那日陪着可汗巡视牧场,远远看见一群中原模样的商队。
她打马过去,用生硬的乡音询问故乡消息。
为的